沾春何解

『追苏』如果追命在绝杀局把苏梦枕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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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命×苏梦枕

第二章

 

 

雪落得更大了。

 

江湖岂非正如这一场大雪，脆弱的落在里面，成也是非，有功亦成罪，存也难活。

 

不想为吞没、最终能不为大雪埋没的人，只有靠自己在心中点燃光和热......挨过这一片又一片轻鸿似的苦。

 

“苏楼主，得罪了。”追命沉声道。

 

语毕他往人群中去，王小石与他同出自在门，此时虽握着剑踌躇但并不阻拦，杨无邪似还有一二话要说，被追命侧头交代了一句也安定下来，剩余人等自然以这二人马首是瞻，都让出一条道来。

 

苏梦枕并不肯去看追命，亦或者他已几乎失了这样普通一动作的气力。

 

然追命对杨无邪说的那一句他也正听在耳中。

 

“杨总管，毒，是可以解的。”

 

追命已站在苏梦枕面前，有侍人为苏梦枕撑着伞，雪一片也沾不上他的身，倒是追命眉上、鬓侧尽是一片苍色。

 

雪愈大。

 

“解不了的.....”苏梦枕终于露出此夜第一个笑，却是在苦笑，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笑面前刚千里奔赴来，满身尘与雪的追命。

 

“活着，只生不如死，还会连累你们受制于人.......”

 

“你知不知道‘凄凉王’？”追命问他。

 

他们离得这样近，又好像很快就将被这场夜雪阻在生与死的两边。

 

“凄凉王”长孙飞虹，山东神枪会前任总会主，一个号称”不拜一贯堂，必会凄凉王“的武林传奇。

 

这人曾三次行刺朝中大人物，甚至第三次正行刺了今上，三度惊动武林和朝廷，为元十三限所伤又被害身中六种奇毒，虽有神枪会几度来人搭救，他却不欲回去，如今正在天牢中度过余生。

 

唐宝牛几人从天牢脱困也正是有赖于“凄凉王”的相帮。

 

“人生到此，不如一死。”苏梦枕淡淡回了追命八个字。

 

他眼里的幽火好像也随着这八个字明灭跳动，而后逐渐黯淡下去。

 

六分半堂已整肃了队伍，都漠然立在大堂主狄飞惊身后，狄飞惊仍低着头，仿佛对灯下他的影子的兴趣远胜过去搭救方才被追命擒到金风细雨楼这边的代总堂主雷纯。

 

灯，是红的，雪，是白的。

 

一地红雪，岂不凄凉？

 

此夜凄凉的又何止此景？

 

“死并没有什么，只要死得其所。”苏梦枕说。

 

追命也苦笑，眉上雪正随着这苦笑簌簌落下来，仿若在落泪一般。

 

“我却不能看着你死。”

 

要眼看着苏梦枕身死，自己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可以做，什么也做不来，追命心里感受会怎样？

 

事实上除了早有交托的杨无邪，金风细雨楼哪一号人会愿意看苏梦枕求死得死？

 

纵是杨无邪能遵照暗号下手，他心里又要吞多少苦多少不情愿。

 

苏梦枕病、中毒、功力退灭，一人已无力求死，必靠他人来斩下这一刀。

 

“得罪了。”追命念了一句，俯身将苏梦枕背在肩上。

 

苏梦枕已奄奄一息，倚靠在他背上被雪冻得轻颤了一下，阖眼不再同追命说话，侍人望着手里的伞和一下为人背走的楼主，一时不知是不是该将这伞也一齐交出去。

 

就在这犹豫的短间隙里，追命对众人一颔首，疾掠进雪与月色里。

 

他如鸿影般远去了。

 

六分半堂这里，狄飞惊不急不缓地开口道，“此间事了，我想金风细雨楼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可否先将代堂主还回？”

 

苏梦枕猛然睁眼，不是为追命方才同人取来覆裹着他的大氅落在身上，但追命托着他的那双手从触碰处正源源不断传来精纯内功。

 

“你为什么....背着这么重的东西走？”苏梦枕苦笑，竟也不在意将自己称呼为东西。

 

“我.....?”

 

“你从前总说我背负的多，国家民族、法理仁义、就连整个金风细雨楼也一起背着......”苏梦枕眼里浮现出些追忆的慨然，“可你背着的从不比我少。”

 

“我背着的是我的责任，你背负的亦然，”追命虽在风雪中疾行，声音依然坚定清晰，“试问谁没有责任，人一生下来，亲仇爱恨全在肩上，无形的远比有形的更多，看不见的，看的见的，没有哪个比哪个好解决，何独你我。”

 

有了追命以内功一路相辅相扶，一时候苏梦枕也恢复了些气力。

 

他问，“那么你此刻背着的是什么？”

 

追命偏过头，还沾着几片雪的冰冷侧脸与苏梦枕一触即分。

 

人轻功再好，足下虽能踏雪无痕，身上却难免沾染一二。

 

“是我崔略商的责任。”他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