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春何解

脾气很差,开/弃坑无征兆
冷CP爱好者,自挖冷圈技能点10,杂食好活,全家福狂热者

『苏戚苏』同心一人去(5)

地面上铺了薄薄一层,但在这夜,只见前日霜冰层层,不见乌云再有雪落。雪是否亦知此地已足够苦寒,故而生怜悯不再光顾。


高悬的烛火映照在黑铁大门之上,居然影影绰绰狰狞间带了点暧昧的影子。


夜很深,月黯无光。


沧州大牢四字镌得很深、很高,角沿的一尺光深沉而诡秘,将与云齐,连寒鸦都不肯俯空停驻在这铁铸的长檐上。


“大寨主当真要去?”临行前阮明正曾一力劝阻戚少商。


“沧州大牢是关押朝廷重犯重地,除了绝灭王还有许多奸恶之徒,定然重兵把守,此行若独往,很是不妥。”


“救绝灭王,这一桩事让我去沧州就是了,何必大哥跑一趟。”穆鸩平一嚷嚷,其他几个寨主也纷纷出言附和。


阮明正还没打灭戚少商念头又引来其他人的掺和,简直头痛不已。连云寨募十万民兵相助楚相玉不算什么,论罪还论不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可如今楚相玉被擒,再搭救他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偏生楚相玉的忠心簇拥们下饺子似的都冲到沧州去了,戚少商若去,只会更难,没有半点容易的说法。


劳穴光见他们讨论来讨论去,好像把进沧州大牢救人已当是囊中之物一般,嘀咕了两声还是没插嘴进去。


“我一人足矣,遇事也好脱身,”戚少商说,“其间寨内若有什么,还请诸兄弟们多担待些。”


阮明正叹气一声,不再多劝,也无心听孟有威他们叫着要罚酒,大寨主这是什么见外话,连云寨不也是兄弟们的寨子吗。戚少商向几位寨主告罪,也没漏阮明正听这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对他歉然一笑,恍惚间突然想到别的东西。


连云寨,是不是该再来个能主持大局的人?


这念头没留痕一处,很快被几个寨主们争着奉上的热酒氲得无影无踪。


江湖子弟,成则意气风发,败便流亡而退,身前身后总少不了千万名头的酒来相迎作伴。


一如此时,戚少商在对着沧州大牢外深夜的灯影里也很想饮几杯热酒,他舐了舐下唇,确认那里还能在呼出的白气里颤动一二,而不至于和冰凝成一处去。


天,实在是太冷了。久冻的雪踩过的声音都硬如沙土。干涸的河床仿佛为人划出明晃一条通往牢门的路。


正当戚少商在这片寒风凛冽中屏息以辨四周愈发浓郁起来将围拢他的某种气味,河床的对面倏忽飞来一点光芒。


光芒出现的悄无声息,似原是天上飞星,陡然坠下来的,一瞬便到了戚少商面前,一点又突然增生出十倍、二十倍。天上原来有的一个月亮也被它们恍惚隔作两个。


即使戚少商一进入这地界就小心着,这一光芒他已闪不过,躲不及,于是他立刻拔剑去格。


光芒与剑交击,受一挫暂歇,似折入河床不见了踪影。


河床上有雾。


血溅在雪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几乎来不及有什么感觉。


戚少商以左手食指在脸颊上一抹,依稀有一点热沾上他的指腹,很快凝结落下,右手仍紧攥剑柄,剑身应和发出淡如雾色的青芒,直指对面慢慢从雾里现身的白衣人。


青剑和白芒交过一轮手,各自回到剑手手中。


雾气里都带过一阵惊心动魄,终于如波涛般将枯的枝丫上最后一片似扁舟浮沉几番的叶,打落坠入地面。


戚少商的心也像这片叶,沉了下去。


沧州大牢设有埋伏来防有人搭救楚相玉,门外有几个尚且不知,牢门内只会更多。


别的不提,就以这剑手出手时排山倒海的气魄,他能招架却不好脱身,如果诱剑手再出几剑,能窥破一二剑招或还有出路。


使剑的拔尖手法,一是剑快,剑愈快愈难被人抓住破绽,等人真寻到一剑里的破绽,这或许已不是破绽,二是剑玄,剑玄则难以捉摸,剑不再是剑,而是任何,只有被人挡下才再度变回剑,三就是面前的剑势,以势迫人,不管用的是何种兵刃,总是收效很好的。


两个人就这般对峙在场中,没有任一个先出手。


“你还是走吧。”剑手说这句话的时候,戚少商的思绪还似一张残叶般漂泊着。


戚少商摇头,他的脸上犹如有千古悲愁,眼睛里也有种眩人的深邃哀伤,“不。”


剑手不再劝。


他亮剑,白芒,一往无前的剑。


只观剑势其实这剑手并不像是能说出这种话的性格,戚少商倒没留意这件事。


这种情形转身离去是种极聪明的做法,因为对手既不打算强留他,也无意喊哨引更多人出来擒住他。以戚少商的聪明,怎会看不透情形?无奈江湖上,人生里,总有些事,勘不破,也不愿看破。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是江湖人心里蕴的火。


絮尘在飞。


风在飘。


“请。”


戚少商的请,是请出手的请。


他自忖可以制敌破关,纵孤身一战也要闯上一闯这沧州大牢。


“金风细雨楼,茶花。”剑手说。


戚少商怔住。


剑已到面前,势如破竹的一剑。


金风细雨楼的一剑。


“茶花,回。”第三个人开口了。


茶花武功在此人之下,他当然无法察觉到这人行踪,不过他们是一道来的,是以他立刻听令收剑,退回雾里。


戚少商不必在晃神中硬接这一剑,可他苦笑,眼睛里带着淡淡的倦意和忧惺,映在青光黯淡下去的剑上。


“你现在还是可以走。”第三人说。


面对这个人,他的回答是什么。


“抱歉。”


“请。”


这时他的眼如闪电惊雷般震人心魄。


唯有和这人一战,是迫不得已,也不可逃避。


一走,纵走出千山,但也失了许多。


第三人走出来,雾气似被他的刀光所慑,不敢萦绕,只迅速分开一条路出来。


红色的刀光,淡淡的清香,低低的刀鸣。


金风细雨楼,苏梦枕。


苏梦枕的眼,如暮色中的寒火,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冷。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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